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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年5月27日 星期日

靜心的兩個誤區

靜心不是專心

  靜心也會有誤區。比如,任何一種導致你專心致志的靜心都是錯誤的。你會變得越來越封閉,而不是變得越來越開放。如果你縮小你的意識,而專注於某一事物。如果你排斥整個存在,而集中於某一點,那麼在你內在就會產生越來越多的壓力。這樣「專注」(attension)一詞的意思就轉化成了「處於緊張狀態」(at-tension)的意思了。專注,這個詞的發音,本身就已經給了你一種緊張的感覺。

  專心是有用的,但這不是靜心。在科學研究中──在科學探索中,在科學實驗中──你需要專心。你必須專注於一個問題而排除其他一切事──要專注到幾乎把其餘的整個世界都忘掉。只有你正在專注的問題才是你的世界。所以科學家們都會變得心不在焉。過於專注的人往往總是心不在焉的,因為他們不懂得怎樣向全世界打開自己。

  我讀到過一則軼事。
  「我帶來一隻青蛙」,一位科學家說,他是一位動物學教授,此刻正微笑著對全班學生說:「這是剛從池塘中捉來的,這樣我們就可以來研究一下它的外表,然後再來解剖它。」
  他小心地打開隨身帶來的包袋,裏面是一份精製的火腿三明治。這位傑出的教授驚奇地看著它。
  「奇怪!」他說:「我清楚地記得我已經吃過午飯了。」

  科學家常常會發生這樣的事。他們只專注於一點,整個頭腦就變得非常狹小。當然,狹小的頭腦也有益處:它更具穿透力,它會像針尖一樣敏銳;它能切中要害,但卻因此錯過了周圍大部份的生命。
  佛陀不是一個專注的人;他是一個覺知的人。他從沒有試圖去收縮他的意識;相反,他一直在努力消除所有的障礙,以便能讓自己更充分地面向存在。要觀照……存在將與你同步。我在這裏說話,交通的嘈雜聲同時存在。列車、小鳥,以及掠過樹叢的微風──在這一刻整個存在彙集在一起。你們在聽我說,而我在對你們說,無數的事情同時在發生──極其豐富多采。

  專注讓你以極大的代價換回小小的某一點:你因此而忽略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生命。如果你在解決一道數學難題,你就不可能去聆聽鳥兒的歡唱──那會使你分心。孩子在周圍玩耍,犬狗在街巷裏狂吠──那都會令你分心。為了要專注,人就必須逃避生活──躲到喜瑪拉雅山上去,躲到山洞裏去,與世隔絕,那樣才可以專心於神。但神並非物體,神是這整個存在,是這一時刻;神是一切。所以科學永遠無法去認識神。科學的唯一途徑是專注,而正是由於這條途徑,科學將永遠無法認識神。

  那該怎麼做呢?重複一種咒語,做超驗靜心,這並沒有多大幫助。由於客觀的探索,由於科研的思維方式,超驗靜心在美國變得相當重要──這是科學實驗得以進行的唯一的一種靜心方式。確切地說這是專注而不是靜心,所以比較容易為科學家們所接受。在大學裏,在科學實驗室中,在心理學研究工作中,關於超驗靜心有過許多實踐,因為這不是靜心。這是專心,是一種專注的方法。它應歸屬於科學專注的範疇;這兩者之間有一定的聯繫。但它絕不是靜心。

  靜心是如此廣瀚,如此無邊無際,因而是任何一種科學研究都無法達到的。只有當一個人變得慈悲了,這才能表明他是否已經達到。阿法波不會有任何幫助,因為它們亦是屬於頭腦的東西,而靜心與頭腦無關,它是某種超越頭腦的東西。

  所以,讓我來告訴你們一些基本的事。第一,靜心不是專心,而是放鬆──你只需放鬆自己。你越是放鬆,越是強烈感覺到你自己的開放與脆弱,你就越不會僵硬。你會變得更靈活,突然之間存在會開始滲透你。你不再像一塊岩石,你有了空隙。
  
        放鬆意味著讓你自己陷於一種無所事事的狀態,因為如果你在做事的話,緊張的狀態就會持續。這是一種無為的狀態:你只是放鬆,只是享受放鬆的感覺。放鬆你自已,閉上雙眼,傾聽周圍發生的一切。無需覺得那是一件分心的事。一旦你覺得那是一件分心的事,你便是在拒絕神。

  這一刻神化作一隻小鳥走近你──不要拒絕。他是化作了小鳥來敲你的門。下一刻他會化作一條狂吠的犬隻,一個哭叫的小孩,或一個大笑的瘋子,不要拒絕;不要抵制──要接納,因為如果你拒絕,你就會變得緊張。所有的拒絕都會產生緊張──要接納。如果你想放鬆,接納才是出路。接納周圍發生的一切;讓它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。它是──你所知道的或你所不知道的──一切都是相互聯繫的。這些小鳥、這些樹木、這片天空、這輪太陽、這個星球以及你和我,一切都是相連的。這是一個有機的整體。

  如果太陽消失了,樹木就會消失;如果樹木消失了,小鳥就會消失;如果小鳥和樹木都消失了,你就不會在這裏,你也會消失。這是生態學。所有的一切都是彼此緊緊相聯繫的。

  所以不要拒絕任何東西,因為每當你拒絕的時候,你是在拒絕你自己的某些東西。如果你拒絕這些歡鳴的小鳥,你便是在拒絕你自己內在的某些東西。

  如果你放鬆,你就會去接納;接納存在是放鬆的唯一途徑。如果有小事打擾你,那是你自己在認為它在打擾你。靜坐;傾聽周圍發生的一切,放鬆。接納、放鬆,突然之間你會感覺到一股巨大的能量在你內在升騰。

  我所說的觀照,不是要設法去觀照;否則你又會變得很緊張,你又會去專注。只是放鬆,並保持這種放鬆、鬆懈的狀態,只是去看……因為除此之外你又能做什麼呢?你存在著,什麼也不做,接納一切,不拒絕任何東西,不抵制任何東西。沒有掙扎,沒有爭鬥,沒有衝突。你只是觀照。記住,只是觀照。

靜心不是內省(Introspection

  內省是思考你自己。記得自己(Self-Remembering)是什麼也不去思考:是覺知你自己。其中的差別雖是細微的,卻又有著天壤之別。
  西方心理學強調內省,而東方心理學則強調記得自己。當你內省的時候,你做什麼?比如你很生氣;你會開始去想你的憤怒,想它是怎麼產生的。你開始分析它為什麼會產生。你開始判斷它是好還是壞。你開始推理出你之所以會生氣,是因為情況就是如此。你思索憤怒,你分析憤怒,你注意力的焦點是在憤怒上,而不是在你的自我上。你整個的意識都集中在憤怒上:你在看著,在分析,在聯想,在思索它,在設法找出如何避免它、如何擺脫它、如何不再重犯它的辦法。這是一個思考的過程。你會判斷它是壞的,因為它有危害性。你會發誓說:「我再也不會犯這同樣的錯」。你會設法通過意志來控制這種憤怒。因此西方心理學偏重解析:分析、解剖。

  東方心理學強調:「要覺知。不要設法去分析憤怒,這是沒有必要的。只需要去注視它,但要有覺知地去注視。不要去思考。」事實上,一旦你開始去思考了,思考便成了你注視憤怒的一大障礙。於是思考便會覆蓋它,思考便會像一片雲彩包圍它,清晰就會喪失。完全不要去想。要處於一種無思想狀態,要注視。

  當你與憤怒之間不再泛起一點點思想的漣漪時,你就可以面對憤怒,迎接憤怒。你不再解剖它。你不再費心究其根源,因為根源屬於過去。你不再判斷它,因為一旦你去判斷它,思維就會開始。你不再發任何誓說:「我將不再重犯」,因為那種誓言會把你引入未來。在覺知的時候,你與憤怒的感覺同在,同處於此時此地。你關心的不是去改變它,你關心的不是去思考它──你關心的是直視它,面對面地,直截了當地注視它。這便是記得自己。

  這就是其美麗之處:即如果你能夠注視憤怒,它就會消失。它並不僅僅只是在那一刻消失──它在你的注視下消失,從而給了你一個啟示──無需動用意志,無需為將來作任何決定,無需走回它出發的原始地。這是沒有必要的。你現在有了秘決:注視憤怒,憤怒便會消失。而這種注視永遠都是可以做到的。無論何時有了憤怒,你便可以去注視;那樣這種注視便會變得越來越深入。

  注視有三個階段。首先,當憤怒已經產生並已消退;你就好像在注視一條即將消失的尾巴──大象已經遠走,只剩下一條尾巴還能看得見。當憤怒存在的時候,由於你深陷於其中,你並沒有真正覺知到它。當憤怒快要消失的時候,百分之九十九已經逝去──只剩下百分之一,最後一部份還在慢慢遠去,慢慢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──那時你就會變得很覺知。這是覺知的第一種狀態──很不錯,但還不夠。

  第二種狀態是當大象在那裏的時──不只是尾巴──當時機成熟的時候,你真正憤怒到了極點,你熱血沸騰,你怒火中燒──然後你便可以覺知。

  接著還有第三個階段:憤怒還沒產生,但它即將產生──不是尾巴是頭部。它正在步入你意識的領域,而你開始變得很覺知,於是大象再也沒有出現。你在它降生之前便已經將它扼殺了。這是一種出生的控制。這種現象沒有發生;因此它也不會留有痕跡。

──奧修⟪靜心觀照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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